初四夜里下了一场雪,到破五的早上还零星的飘着,因天寒风冷,拜年的客人自然都来不早,趁这段空闲,就去了趟老宅。老屋已经破败,断垣上覆着二指厚的白雪,枯叶、瓦砾以及越冬的野草,也都隐于雪下,白茫茫的,一片萧杀之雪景。正欲转身,西南角忽闪过一抹亮色,近观之,一丛灌木枝条上结着鹅黄色的小花,磬口状、剔透如腊,闪着雪的晶莹,甚是好看。顺手摇了摇枝条,摘了几颗粘雪花朵,亲切的放在了鼻尖上。噢!蓦然间想起了,那曾是早些年从寨门边的短坡上移来的一株腊梅。只因母亲有慢咽炎,得一偏方说,干梅花可用于咽火旺盛,用开水冲泡几颗,就可灭炎止痛。于是百般爱护,几年间就主丛纷绕,枝繁而多花,年关前后,趁着晴好天气,摘下几把嫩黄,補于篾萝之中晒干,再收入铁盒中储用。母亲的咽炎发作时,就冲泡几颗,说来也挺管用,从此就不常犯了。如今,家已由村北搬到村南,母亲也于几年前过了世,因此这株腊梅就被遗忘了,在老宅寂寞到今天。如今,主干枝已被人的斫了去,丛生枝还照例的在凛冽中开着腊花,也许是它还惦记着母亲的缘故吧。
看过这株腊梅,便心生自责,的确是长期的疏管,以至于这株功勋树被冷落,粗的主干也毁于了砍柴人的贪婪。还好,侧生枝已撑起了一片低矮的天空,枝繁花盛。欣慰之余也就随意折了几枝,意欲为节日增彩。
近了中午,客人都陆续到了,亲戚看见插在瓶中的花,很内行的指出这是鄢陵腊梅,和梅花并不是一个种属,梅花的花期稍晚些,花以红、白色多见,还说,去年曾见过一盆老梅,粉色的,虬曲苍劲,美极了。
以前是没见过梅花的,只在画中欣赏过它的横斜疏瘦,数点淡红,覆雪凛寒的水墨写意。其实真正见到梅花还是在前天的花市,花农在路边摆着盆栽梅,尺余高的老桩,斜出的枝条都还被绳缚着,粉色的花,一抹嫣红的花蕾,这是初次对梅的印象。当时问了花农,为何用绳束缚?,花农笑答,形态好,价钱就好。噢!原来,梅直则无姿,正不生景,密即失态。花农刻意这么做,大慨是待到日后嶙峋虬曲,以求重价。可以看出,千百年来,腊梅也好,红梅也罢,为平常百姓所种养时,不外乎有其所图,以花入药,果做和羹。绝不会去斫去直,册其密,而是让其自然生长的。而雅士则以赏观为主,尽可能的曲其枝,疏其条,刻意地去追求曲美。纵观社会,此种心态是指导了一些人,用曲线凸凹评判美女,以扭曲成直为作人原则,用委曲求全指导生活,用曲线救国决策国运,可见,正直是不受待见的。
梅花和腊梅中,对腊梅的印象是最深刻的,也最喜欢。小的时候,村北的土寨墙边,就有几丛紫蕊腊梅,雪中,呈晶莹的黄,风中,是腊色的金,阴天则显露洗尽粉脂的暗黄,美极了!腊日里能欣赏到点缀乡村的色彩,心情自是愉悦,几乎隔三差五的就去一趟,以赏其美。但仍不能罢,竟自私地移了一株到自己小院的一角,其实也是为了母亲。
腊梅在中原虽常见,分布却很零星,而江南就不同了,各处布有梅园,五瓣的花,粉的、白的、红的等五色迷目,每至盛日游人如织。而腊梅就平常的多了,墙角旮旯常常是“寂寞开无主”的,对其用心时,也是想攫取其花,删繁就简罢了。
每岁的苦寒之时,冰霜是平常之物,一些物种是无法与之为伍的,就暂时休眠起来,梅则不然,凌寒不惧傲雪独放,虽蜂蝶无闻,依然热烈不减,凛冽中最早展现出生机,独天下而春。与其说是它生不逢时,倒不如说是这个物种的特性,习惯而己。比如世间黎民,同样忍受着一切的苦寒,甚至在冷酷里瑟瑟,在寒凉中麻木,仍倔犟地延续着不屈的神话――繁衍生息!梅花还会被赞誉,为贤士所追捧,以其之孤傲喻己之高洁。而百姓的坚韧、顽强,却被贬损为“刁民”,悲也。
腊梅,其实并不高贵,耐瘠耐旱,极具平民性格,百姓也因其实用而栽植,地域也更可北,先春而开望春而凋,永恒为冰雪中的景至,因此有“尽道此花居第一,如何更有百花开。”的咏赞。
我也喜欢腊梅,更喜欢它的平民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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